「北非諜影」Casablanca

「北非諜影」原先是個舞台劇本「人人都來里克夜總會」(Everybody Comes to Ricks)﹐還未公演過就被華納買下改編拍成電影了﹐難怪大半情節都發生在夜總會裡﹐看得出原先為著舞台空間設計的蛛絲馬跡。舞台劇多年後在倫敦上演﹐觀眾們曾經滄海難為水﹐根本無法接受﹔年前在北京首演出歌舞劇版本﹐反應也是平平。

      這部電影歷久不衰的迷人魅力已經成為影史上的傳奇﹐無論是影評人或普遍觀眾的票選﹐廿世紀的佳片排行榜上「北非諜影」總是高踞前兩三名。膾炙人口的經典臺詞恐怕也是影史上最多的﹕「山姆﹐再彈一次那首歌(Play it again, Sam) 」﹐「把那幾個老面孔嫌犯帶上來( Round up the usual suspects) 」﹐「巴黎永遠是我們的( We’ll always have Paris) 」﹐ 以及公認的最佳「結語」︰「這是一個美好的友誼的開始(This is the beginning of a beautiful friendship) 」。主題曲「當時光流逝」(As Time Goes By) 雖是二三十年代的舊曲重譜﹐嗓音溫柔寬厚的黑人歌手威爾森唱得蕩氣迴腸﹐當時就大受歡迎﹐時光流逝六十年了依然沒有被遺忘。

      無數影評家分析過這部電影的魅力元素﹕能滿足人們對英雄美人浪漫憧憬的故事﹐令人低迴惆悵的結局﹔俠骨柔腸的亂世英雄﹐犧牲小我私情﹐成全心愛的人與她的丈夫(另一位抗敵英雄) 相偕投奔自由﹐讓刻骨銘心的愛情永存心中﹕「巴黎永遠是我們的。」既高貴又可親的角色是人們願意認同的﹐反納粹更是沒有爭議的正確議題﹔加上幾名精彩的配角﹐讓老套的三角戀情脫俗而趣味盎然起來。亨弗萊鮑嘉的形象﹐看似犬儒實為俠義﹐冷漠的外貌下深情款款﹐這樣「酷」的典型放在今天也毫不過時。此片除了獲得1944年奧斯卡的最佳影片和導演兩項大獎之外﹐劇本也得到最佳改編劇本獎。其實說來有趣﹕後來世人才得知這部得獎劇本竟是邊拍邊寫的﹐因為導演一直對故事如何收尾拿不定主意﹐演員們對結局是悲是喜更是一無所知﹔所以英格麗褒曼在兩個男人之間無所適從的迷惘茫然表情﹐並非全屬假戲但可能正因此而更使她顯得楚楚動人呢。

      身在卡薩布蘭卡時不免想到「北非諜影」得獎已整整六十年﹐六十年下來的影迷少說也有三代了﹐竟然始終後繼有人!許多遊客到了卡薩布蘭卡﹐還是痴心尋找從未存在過的「里克夜總會」影迷大概是世上最浪漫的一種人﹐不肯輕易放棄經典電影之夢﹐卡薩布蘭卡也只好無中生有的成全他們了。我去之前就聽說︰在城中心的凱悅飯店有個鋼琴酒廊﹐打出「里克夜總會」的名號﹐一位來自美國的黑人歌手在那兒駐唱﹐讓懷舊影迷把他當成山姆。有一天逛街時正好經過凱悅﹐不過我並沒有浪漫到那種地步﹐雖然近在咫尺﹐也提不起興致進去聽那位假山姆唱時光流逝。

      濱大西洋的卡薩布蘭卡是摩洛哥第一大城﹐今天的地位是北非的金融貿易大埠﹐而旅遊指南裡的觀光點卻乏善可陳。我知道北非的市場最好玩﹐像沙哈拉沙漠北端的摩洛哥舊城馬納凱(Marrakech)﹐迷宮似的大市場裡滿是五花八門色彩繽紛的地毯﹑服飾﹑珠寶﹑皮貨﹑樂器﹑彩繪陶器﹑手工藝品﹐辛香撲鼻的香料﹑乾果﹐熱情地邀顧客玩殺價游戲的店主﹐加上日落後大廣場上數以百計的吃食攤﹐燒烤煙霧繚繞香味撲鼻﹐更有弄蛇的﹑繪掌畫的﹑算命的……令我眼花繚亂目眩神迷之餘﹐不忘聯想到那些好萊塢電影驚悚的場景在這樣大規模又熱鬧到極點的迷宮裡鬥智追殺一定很刺激。但卡薩布蘭卡的市場卻讓我大失所望﹐規模遠遠不及馬納凱不說﹐富於民族或地方特色的貨品也不多。我去瞻仰了全世界第二大的哈山二世清真寺﹐壯觀有餘﹐卻乏古意﹔在這到處是西式高樓的城市裡﹐就是缺少了一種她自己原該具有的北非氣氛。

      機場離市區極遠﹐一路毫無景觀可看﹐我枯坐車上不免又胡思亂想起來﹕「北非諜影」最後一場精彩的結局戲就是發生在機場﹐幸好電影裡的機場很近﹐男女主角不消一會就到了﹐在納粹追兵抵達之前還有時間表演難分難捨之情﹔若是這麼遠一大截路﹐最後一場離情綿綿的高潮好戲之前﹐搞不好要加一段驚險的公路飛車追逐戲﹐豈不是大煞風景。

      「卡薩布蘭卡」這個六十年來帶給無數影迷浪漫想象的地名﹐一旦親眼見到﹐就只有更佩服「夢的製造廠」好萊塢無中生有的功夫了。不過如果換作今天﹐大概沒有好萊塢公司會看上這座城市來拍電影的至少不會來拍愛情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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